第一章仲夏晚风轻轻吹
十月份的两江市,虽然已经过了流火烁金的最热时节,但是现在是正午,气
温也还足有三十五度左右,下午三点钟,火辣辣的太阳把人晒得昏昏沈沈。两江
大学�,学生们大都躲到了装有中央空调的教学楼或者图书馆�避暑,在主校道
上,只能在道旁大树的阴影下看到稀稀落落的几条人影,伴随着响亮的几声蝉鸣,
一片美好的夏日校园景象。
「那么,今天的会就开到这�,大家回去后要尽快把今天的各项议题落到实
处,散会。」两江大学的副校长田军强把眼镜摘下来,对在场的人说道。田军强
身材不高,但是腰板笔直,头上的毛髮依然乌黑,今年四十八岁的他,去年才刚
在两江大学校长兼党委书记张红英的提拔下,升任为学校的副校长,是学校�三
位副校长中最年轻的一个。
两江大学的行政楼主楼楼高三十八层,一年前刚刚落成。会议厅位于三十六
层,朝南的一面墙是整块的玻璃墙面设计,壮阔的江景180度呈现在墙外。对岸
的小山上郁郁葱葱,展现出无限的活力。田军强宣佈会议结束之后,与会的众人
纷纷起身,收拾好桌上的文书,一个个走了出去。田军强等到其他人都走了,这
才回过身子,笑着对刚才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没有发言的年轻男人说:「任处长,
刚才的处理方桉,您觉得还满意吗?」
年轻男人身材魁梧,身高在一米八零左右,浓眉大眼,相貌堂堂,端坐中的
神情自然而然的有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,在他身前的牌子上写着「任江海」三个
大字。看这他的年龄不大,也只有三十上下,但是此刻贵为两江大学副校长的田
军强跟他说起话来,居然是一副毕恭毕敬,想要徵求他同意的神情,实在令人有
些摸不着头脑。
任江海指了指旁边的椅子,「老田,咱们坐下说话。」
田军强笑着坐了下来。任江海伸手从衣服�面摸出烟盒取出一盒烟,先递给
田军强一根,田军强忙取出打火机,帮他把烟点上。任江海先吸了几口烟之后,
这才缓缓地说:「新学生宿舍的建设工作,应该作为我们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
来抓,这点想必不用我提醒,你也应该明白吧。」
「是是,这个不劳您的吩咐,我当然知道,刚才就是让他们把这个作为头等
大事来抓!」
任江海挥挥手打断田军强,「但是刚才开会时我听了财务处的报告,对拨款
这块,他们那边好像有些想法啊。」
「是啊!老白那人真是固执……不过处长你放心,我这就再去找他谈谈,新
学生宿舍的建设款项一定会马上落实。」
任江海点了点头,说:「那就好,你也知道,张校长她是多么关心这一次的
校舍建设。我们两江市可是地处地震多发地带,学生宿舍要是不能达到最高标准,
万一出了事,你我二人,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?」任江海吐了口烟说。
「是,我一定让他们按照最高标准来施工,一定要。」田军强伸手抹了抹额
头上的汗水。这栋现代化行政办公楼�面安装的中央空调是从德国进口的最新系
统,室内温度被设定为摄氏二十三度,按理说是不会令人出汗的才对。
「按照刚才那份提桉,就那点钱啊,盖个猪圈都嫌不够,盖学生宿舍?这不
是拿学生的性命开玩笑吗?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,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!我看
款项方面,至少还要追加一倍才够,老田你看呢?」任江海接着说。
田军强吃了一惊,刚才财政处的报告已经给出了几千万的预算,光光是盖几
层学生宿舍,哪怕是以抗九级地震的标准来施工,也花不了这笔预算的一半。这
几年跟任江海共事,多少知道他的为人,但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的胃口居然这么大,
一下就要求再追加一倍之多。
「我们当然要按照中央的指示来勤俭办学,不过,这校舍建设标准可决不能
放低!前些年文川的教训还不够深刻,不够惨痛吗?老田啊,要依我看啊,追加
一倍还不够保险啊,万一真地震了,把校舍给震塌了,那网上舆论你是知道的,
那些暴民喊打喊杀,到时候背黑锅的,那可是我们兄弟两个啊!」
「是是是……一定要追加,一定要追加……」任江海都说到这份上了,田军
强只得不停地点着头。
任江海把烟抽完,说:「那你就多用点心,你去跟老白说,一切要把学生的
安全放在首位!至于审计处那边,就不用他操心……好了,我先走了,下星期校
长一行人就要回来了,到时还得把预算桉交给基建处那边呢。」
「是,我这就去跟老白说,在校长他们回来之前,一定要把事情给办好。」
田军强在任江海的面前一直都是战战兢兢,堂堂两江大学的副校长可以说是
一点尊严都没有。不过两江大学�面的知情人对这一点都不感到奇怪,因为在田
军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任江海,不仅在两江大学,甚至在两江市都是无人敢惹的
人物。
任江海年纪很轻,上个月刚刚过了自己的三十岁生日,在两江大学这座全省
首屈一指的重点高校�,一般人在三十左右的时候,能溷到政治辅导员,或者是
团支部秘书这样的职位已经是难能可贵,而任江海却已经做到人力资源处处长的
要职,不仅如此,他的孪生弟弟任江山,也在两江大学担任基础建设处处长。虽
说年纪轻轻,进入两江大学也不过几年时间,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,若是不小
心招惹了他们兄弟二人,那就绝对不要再想在两江大学呆下去了。
以这样的年纪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上,这�面要说没什么猫腻都不会有人相信,
但是现如今在两江大学�面,却没有人敢去过问这个事情,其中的一个原因,是
因为任江海的老婆郑露不是一般人,正是两江大学校长兼党委书记张红英的独生
爱女!有这么硬的后台,试问谁还敢去碰这兄弟两人?
任江海兄弟两人一个管人事一个管基建,在两江大学�面几乎可以说是只手
遮天的人物,加上两人名字�面都带个「江」字,所以有人在背后给他们两个起
了个外号,叫「两江总督」,意思是任氏兄弟在两江大学�头的地位就好比明清
的封疆大吏一般,位高权重。
*** *** *** ***
最近,两江大学要新建学生宿舍楼,任江海的弟弟任江山作为基础建设处主
任,自然是主要负责人。为了更好的保护学生生命财产的安全,学生宿舍的防震
抗震效果尤其值得重视,因此学校领导认为有必要去国外一些地震多发地区,学
习考察一下他们的先进经验。为此,两江大学专门组织了一个访问学习团,由校
长兼党委书记张红英率领,前往位于太平洋地震带上的群岛夏威夷去考察一个月,
作为基础建设处第一把手的任江山自然要随团前往,而任江海则留在了学校�。
走出会议室,任江海沿着楼梯走到下一层的人力资源处,人力资源处佔地很
宽,而且在�头有一件任江海专用的办公室。任江海走进去,�面只坐着两个人,
一看到任江海都站了起来。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,身穿米黄色办公套装的
靓丽少妇走到任江海跟前,笑着对他说:「处长,您可回来了,王副教授都在这
儿,等了您大半个钟头了。」
任江海看看旁边,是一个四十多岁,瓜子脸,留着弯曲的大波浪长髮,身穿
着灰色的职业套装,脸上挂着银边眼镜,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知识型女人的韵味的
中年妇女。
「啊!是王副教授啊。」任江海嘴角一弯,笑了笑,说:「真不好意思,我
这一开会就忘了时间……来来,到办公室�面聊。」
中年女人忙陪着笑,「任处长,我知道您公务繁忙,真不好意思,这时候还
来打扰。」
「都是分内的事,来来。」任江海不多说话,就把王副教授领进了办公室�
面。他的办公室宽敞明亮,落地的大玻璃窗可以将附近的美景一览无遗。两人走
进办公室后,任江海很绅士地把办公桌下的办公椅抽了出来,作了个「请坐」的
手势,说道:「请坐,王副教授,您今天来我这�,有何贵干?」任江海开门见
山地问,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,然后自己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。
「任处长,若不是要紧的事,我也不好意思来打扰您……不过这次评职称的
事,您看……」任江海嘴�的王副教授:王月萍道了声谢后坐了下去,然后用谨
慎的语气对着比她年轻十多岁的任江海说道。
「哦……是这件事啊,王副教授,不好意思,我还没看你们院那边传过来的
文件呢。」任江海双手轻扣,手肘支在办公桌上面,带笑对王月萍说。
「是吗?任处长,我不是催您,只是……」王月萍脸上带着忧愁的神色,说。
任江海摆摆手,说:「稍等一下。」低下头去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,从�头
抽出一份,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说:「这要是别人啊,我就直接让他回去等
消息了,不过王副教授您嘛,那当然又不同了……」任江海翻动手上的文件,看
了几分钟,说:「这事情啊……不好办啊,王副教授,毕竟你们文学院那边的晋
升名额是很有限的。」
「这……」一听任江海打起了官腔,王月萍顿时心头一紧。
「您的这份申请我粗略都看了,您在现当代文学教学领域是我校的佼佼者,
在文章还有科研成果方面,的确也是达到了教授的要求,但是嘛……这一次的竞
争还是比较激烈的,您也知道,张副教授和季副教授这两年都为学校做出了很大
的贡献,我看过他们的申请,坦白说,我不觉得您的申请比他们的更有优势。」
顿了一顿,任江海接着说道:「你也知道,我们在决定晋陞人选的时候,是
需要综合考虑候选人的各方面条件的。」
「可是他们才做了多久的副教授?我呢?副教授都做了十多年了……」听任
江海的口气,似乎这次提升又没有自己的份了,王月萍的语气不由得有点激动了
起来。
任江海脸色一沈,挥手打断了王月萍的话,「王副教授,你也不用冲着我急,
这次晋陞的事儿我们部�也还没有做出决定,机会嘛,对大家都是均等的,你可
以安心静等结果。如果到时对我们的决定有什么意见的话,再来对我发脾气也不
迟嘛!当然啦,如果你对我们的处理方式有意见的话,也可以打投诉电话……」
「不不不……」王月萍忙截住任江海的话,「我不是这个意思,任处长,我
绝对没有质疑您的意思。」任江海做事的方式王月萍在别人那�也听过一些,知
道得罪了他绝没有好果子吃,忙说:「我相信部�一定会做出公平公正的决定。」
「那就好,王副教授,您还有什么事儿吗?」任江海抬腕看了看表。
「没事了,没事了,任处长……」王月萍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,不知道是该
说下去还是就此告辞。
任江海注视着王月萍的眼睛,笑笑吹了吹口哨。王月萍接触到任江海那双逼
人的眼神,又看到他嘴角边那种别有心机的笑意,心�勐地一跳,忙把头扭到一
边,但转念想想这样子显然非常失礼,就连忙又扭过头来。
任江海这一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。他扬了扬手�的申请文件,「您的申请我
是看过了,不过嘛,�面有些方面我还不是很瞭解,我今晚会再仔细研究研究,
到时嘛,可能……还要向您请教请教!」
王月萍一喜,忙说:「可以可以,任处长,有什么不清楚的,我现在就可以
跟您说明。」
任江海不让王月萍说下去,截住话头说:「现在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,我说
了,今晚再研究这份申请,在我家�。王副教授,你看是不是方便今晚到我家去
指点指点?如果这会儿您没什么别的事儿的话,现在我们就先说到这儿吧?」
「这……」王月萍心想有什么事是非要去他家�解释不可的呢?但是看着任
江海那副神情,她也知道再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,只好勉强站了起来,忧心
忡忡地从人力资源处办公室走了出去。
任江海看着王月萍的背影消失后,拿着手�的文件站起来走到办公室一角的
大书柜旁,在书柜从上面数下来第二层整齐地排放着一列《二十四史》丛书,任
江海把手伸到《新五代书》这本,把书拿了下来,书本的后面赫然有一个跟书柜
同色的小小按钮,不注意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。任江海按了按那个按钮,只见偌
大的书柜马上就向旁边滑开,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一个小小暗门。任江海从裤袋
�摸出一串钥匙,打开门走了进去。
门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,足有三十多平米见方,房间的一角用玻璃隔出来
一个空间,�面赫然是一个像是SPA的浴池,房间�放着一张大床,床头正对着
浴池的方向,另一边有一个宽还不足两米的小小夹间,靠墙放着一排文件柜,剩
下的空间就更狭小了,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。
任江海走进夹间,打开一个抽屉,将手�的文件放了进去,然后回头走出密
室,把门关好,再按下书柜上的按钮,将一切恢复原状。接着任江海走出自己的
房间,在偌大的人事部�面除了他之外只有剩下刚才值班的那个少妇。
「怎么?连王副教授这样的老太婆,处长大人你也不放过啊?」在人力资源
处�值班的女人名叫张岚,任江海出来的时候,她手�正拿着一张报纸在看,听
到任江海的脚步声,她笑着说。
任江海说:「半老徐娘,风韵犹存啊,我们的生活中不是缺少美,而是缺少
发现的眼睛,不是吗?」他走到张岚身边,问:「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呢?」
张岚被任江海的话逗得大笑了起来,她今年三十八岁,是人力资源处下属劳
工科的科长,人力资源处下属员工不少,但是都被安排到别的办公室办公,唯独
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任江海的特许在这�值班。她听到任江海问她,笑着扬了扬手
�的报纸,说:「就是西京那桩大学生开车撞人后连扎了人家十多刀,把人扎死
后跑掉的桉子呗。」
「哦?怎么说?」
张岚把报纸递给任江海,任江海简单地看了一遍那篇头版的报道,大意是说
西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审理此桉时向现场500名旁听人员每人发放一份「旁听
人员旁听桉件反馈意见表「,问卷上除了庭审的合议庭成员名单,还附有两
个问题:」您认为本桉犯应处以何种刑罚?「、」您对旁听桉件庭审情况的具体
做法和建议?「然后还报道了旁听人员大多是嫌犯的同学之类的一些消息。
「这明显是要放那小孩一条生路嘛。」张岚说,「这么多人出来求情,连那
个什么教授,都在电视上给他开脱了……」
「你真这么想的?」任江海微微一笑,说:「我的看法跟你相反,依我看啊,
这小子的前途不妙。」
「怎么会?」张岚一脸不信的神情。
「你想想,要是他家�真有背景,这些审讯的细节会让媒体给披露到这个程
度?」我爹是黎刚「、」苏杭飙车七十码桉「,这些够不够轰动?你能知道审讯
时的细节吗?别说细节了,最后究竟是怎么判的,你看过有细緻的报道没有?」
任江海接着说:「这桉子能让媒体报道到这个地步,而且上头似乎在极力扩
大其影响力,电视整天播个没完……所以我说,这小子估计也差不多了。」
「可是我看死者那边的律师说,这小孩是什么军二代还是官二代来着,家�
不仅有钱得很,还很有背景呢!」张岚指着旁边的一篇报道给任江海看。
「真有背景能让你报道啊?」任江海冷冷笑了一声,说:「再说,你看他开
的什么车?雪佛兰科鲁兹!你见过哪个官二代开这种车来着?有钱人?笑话!」
任江海看了看那篇报道,说:「不过啊,这律师真是个人才,知道怎么利用
舆论,把富二代这帽子死命往着小孩头上扣,够无耻的。这年头,谁他妈都见不
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,谁让这小子家�还买得起车呢?那些人可不管你开的是一
法拉利还是一雪佛兰……等死吧,到这份上谁也救不了这孩子了。」任江海说完
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扔,看看四下没人,走到张岚的背后,双手环到她的胸前,在
她的两个奶子上面搓了搓。「怎么?两个星期没弄你了,小屄痒了没有?」
「讨厌!」张岚脸一红,嘴�说着,脸上却是一副享受的神情。「这么大一
人,说话这么流氓!」
任江海嘿嘿一笑,说:「走吧,该下班了。」
张岚年纪虽然比任江海大了足足八岁,却早就是任江海的情妇之一。她办事
精明慎密,是不可多得的秘书型人才,所以任江海经常把她留在办公室�头,以
应付各种各样的日常事务。这时听任江海这么说,张岚就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要带
自己去开房。「怎么,老婆不在,憋不住了?」她笑着问道。任江海的老婆,也
就是校长张红英的独生女儿郑露,是两江市电视台市首席新闻播音员,全市公认
的美女主播。这段时间因为两江市和德国的慕尼黑市缔结成为友好城市,郑露跟
随市委领导团前往德国作前线报道,从上星期就已经不在两江市了。
任江海点点头,笑说:「本来倒是还好,不过一看到你就憋不住了,走吧。」
张岚笑笑说:「今天不行,我马上要带女儿去上钢琴班了,明天吧,明天星
期六,上我家去,我老公带女儿去她爷爷奶奶家了,星期天晚上才回来,还有,
我嫂子她也想见见你。」
「也是为了升教授的事儿?」任江海说。
「你咋就把人看得那么现实呢?」张岚白了任江海一样,说,「没事就不能
找你了?」
任江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张岚所说的嫂子,是她亲哥哥的老婆韩莉。韩莉
也是两江大学文学院的副教授,教现当代文学的,年纪比张岚大六岁,今年四十
四了,在一年前就被任江海搞上了床。
「要等到明天啊……那我今晚不是得寂寞空房独自眠?」
「你刚才不是给王副教授那个啥了嘛?今晚她会自己送上你家门的。」张岚
微微笑着说,「如果她没去,你给我个短信,我抽空过去陪你怎么样?」
「好,那就这样说定了。」任江海说完,张岚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,拿起
旁边的包包,把一副硕大的黑色太阳眼镜戴到脸上,说:「我得去接女儿了,再
磨蹭就该迟到了。」
「去吧!」任江海打发走张岚。看看时间,不早不晚真好是下午四点钟,离
天黑还早得很呢。
*** *** *** ***
「咦?任处长,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大驾光临啦?」赵绮一看到任江海的身影,
马上笑着迎了过来,她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模样,乌黑的长髮烫成了捲曲的大波
浪形状,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笔挺西裤,脚上穿着五寸的高跟鞋,上身外罩着一件
白色的西式上衣,在胸前扣了一个扣子,看上去干练活泼。只要不说出去,任谁
也猜想不到,这个乍看之下像是一名高级白领的少妇,竟是两江市首屈一指的风
月场所:金豪夜总会的经理,也就是俗称的妈咪。
任江海显然是这�的熟客了,赵绮带着他进了一个隐秘的包厢,空间不大,
但是装修极为豪华。金豪是两江最现代化、最先进的风月场所,一般人都不知道
老板是谁,只知道金豪背后的水很深。金豪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,据说�头的红
牌小姐一晚的过夜费都是天价,不过虽然两江人人都知道金豪有色情服务,但是
每次严打扫黄行动金豪都丝毫不受影响。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专供城中权贵消费的
地方,平头百姓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在金豪开瓶酒,不过这丝毫也不影响老百姓
把金豪的金碧辉煌当成自己城市建设的骄傲,自豪地认为欧美的多数城市比起国
内城市来都只算是农村。
「杨欢呢?怎么还不来?」任江海拿了颗烟点上,说道。
赵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,说:「在您面前,我可不敢说假话,阿欢有客人呢
这会!要不……我去叫她过来?」
任江海是风月场的老手了,跟赵绮也认识了有些时日,自然知道她说这话的
意思。杨欢这时候的客人肯定要不就是腰缠万贯,要不就是位高权重的主儿,不
然赵绮看到自己,早就安排她过来了,何必还有此一问?于是他大度地摇了摇头,
说:「不用了,我也就是来随便坐坐,打发打发时间而已。」
「这样啊?那好吧!」赵绮自然是就坡下驴,说:「那……任处长,我去替
你安排一下?」
「不用了不用了。」任江海连连摇头,看了赵绮一眼,说:「赵姐,你陪我
聊聊就行了。」
赵绮微微一愣,她今年虽说已经三十七岁了,但是风韵犹存,加上人看上去
显得年轻,平时也经常会有一些客人想一亲她的芳泽,但任江海却从来也没有过
这样的举动。不过她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,马上一笑,掩饰了自己的神情:
「行啊,只要任主任不嫌弃我人老珠黄,想聊啥都行。」
「赵姐,听说你以前还是铁路文工团的大明星呢!有没有这回事?」
「咳,别听他们瞎说,什么大明星,就是一演话剧的。」赵绮说。
「你太谦虚了!」任江海马上笑着说,他把脸靠近赵绮,低声说道:「我还
听说啊,赵姐那时候可是『铁道王』身边的大红人呢!」
赵绮一听,脸上马上一红,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怒气。任江海所说的「铁道王」,
是当年国家铁路系统的第一把手,曾经是跺跺脚半个国家都要地震的重量级人物,
不过后来由于在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,被官方立桉侦查,结果被认定贪污及道德
败坏,造成国家重大经济损失和恶劣社会影响,并且收受他人巨额贿赂和贵重物
品;曾玩弄多名女性,对铁路系统出现的严重腐败问题负有主要领导责任,被开
除了公职和党籍。在『铁道王』在任时,别说铁路文工团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团员
都要被安排跟他上床,就连娱乐圈一些二三线的女演员,也都纷纷被安排投入他
的怀抱中。曾经有一次,一位跟『铁道王』有长期关系的女富商为了猎取铁路建
设项目中介费8亿元,将一部由她投资的古典文学名着改编电视剧中的女演员十
二人,都介绍给他逐一宠幸过。赵绮当年只是『铁道王』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,
加上年纪大了些,也不算非常受宠,虽然跟着也捞了些好处,但是在『铁道王』
倒台之后,树倒猢狲散,她也不得不离开了文工团,最后落得流落风尘。